张剑虹
1. 比武
我的那位朋友叫刘大卫，身高不足一米七，但在业余高球界总能享受被人仰视的待遇，2003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人们都叫他职业杀手。这倒不是因为他出门总 带着枪，而是因为当时与他同组过招的职业球员，经常败在他的杆下。去年中国俱乐部联赛的总决赛上，49岁的刘大卫在个人比杆赛上打了最低杆68，帮助他多 年一直效力的昆滇俱乐部赢得了全国总冠军。
我最早听人谈到把业余江湖高手分成黑白两道的，是北京的李家鹰，绰号神鹰，也是一位可以比肩职业的业余高手，这个神鹰的绰号，来自于他曾经在一年中射下 19只老鹰。李家鹰说自己是白道，原因主要有两条，一是有正式工作，二是跟人较量的时候，赌注不大。而江湖上那些几乎是以打球为生的大赌客们，被他称为黑 道。
李家鹰的观点我并不赞同，我认为所有的职业球员，职业教练和希望未来转为职业的高手水平青少年球员才是真正的白道，那些有钱有闲事业有成的中年业余高手， 喜欢在打球时挂点彩头，并经常与人过招或充当雇佣军与敌比武的，都是“黑道”，李家鹰不能例外。黑白两道最大的区别是：白道球员的对手只有球场，赢得的只 有比赛奖金和奖杯，还有白道球员每场比赛的每一杆都是等价的。而黑道球员在多数的情况下的对手是其他高手，他们在赢得了对手赌注的同时，也赢得了自己在 “道上”的声望，而他们每场较量的每一杆都不一样，打鸟时赌注会加倍，老鹰更厉害，通常都是5倍。
王老大统领北京江湖的时候，他组织了一个球队，叫鹰队，队中有十几位顶尖高手，平时谁也不服谁，但都服王老大。王老大财大气粗，经常出资组织队里的高手坐 着头等舱飞往全国各地“踢馆”，打遍全国罕逢对手。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当时的深圳英队。刘大卫那时已经是深圳英队的绝对主力，两只队伍每年两次大规模正式 比武，分为主客场，相互间互有胜负。我跟两支队伍里绝大多数高手都熟识，经常旁观他们之间队际或个人的比武较量，因为都是一场决胜负，每一杆，每只鸟都价 值不菲，还有外围的各种盘口刺激，精彩程度远胜于普通的职业比赛。
王老大出事后，鹰队名存实亡，心高气傲的队员们各自单飞，或组成更小规模的组织。所谓唇亡齿寒，兔死狐悲，深圳英队没有了对手，也散了摊子，刘大卫和他的搭档老戴远赴昆明。
两队最后一次正式较量是在2008年的北京天下第一城，当时赵三友代替王老大作为北京高手的领队，赵三友豪侠仗义，好赌好战，他的挥杆看上去极不靠谱，也 经常打出8，90杆，但跟谁都敢平打，赌注多大都接。刘大卫评论赵三友的球用了“深不可测”四个字，恃才傲物的刘大卫极少这样评论一个人的球，他说有一次 在三亚鹿回头，他虚让赵三友四杆四洞。结果他打了75，赵三友打了71。刘大卫虽然武艺高强，但算不上是大赌客，那场球他输了20万，在他的江湖生涯里绝 对是为数不多的一次惨败。
08年天下第一城那场比赛时深圳英队已经不复存在，队员们基本上被收编到了有组织有纪律有实力的朝前队，那场比赛的领队是深圳一位大哥级人物，江湖人称李大巴。我是那场比赛唯一的第三方观众。
当时双方各有10名队员出战，两天的比赛分为四人四球和单人比洞对决，其中单人对决中有两组对手很让大家期待，一场是神鹰李家鹰对阵郭冠侠，潮州人郭冠侠 人称郭大胆，也有人尊称郭师傅（深圳还有个刘师傅，正是刘大卫），是因为心理素质好，善打硬仗，开球300码，推杆好，曾经在一场正式比洞赛中，顽胜了当 时中国业余排名第三，后来转职业的樊志鹏。郭冠侠和李家鹰都属于实力派，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比赛，我从头跟到尾，两人挥杆虎虎生风，四个五杆洞，两人都是两 上两推抓鸟。最后郭冠侠打了7只鸟，67杆，一洞险胜了打了6只鸟，68杆的李家鹰，比赛后两人惺惺相惜，计分卡也一直签字保留着。
另外一场有趣的较量是北京的仝三对阵当年赢了中国业巡赛两场冠军的上海仔。上海仔因为长得比一般广东人帅，被戏称为上海仔，跟上海没什么关系。上海仔性格 腼腆，但球路却相当生猛，一号木笔直，距离300码开外。仝三是赵三友的启蒙老师，据说精通天下各种赌技，他打球距离短，平均开球比上海仔短80码，但是 短杆和推杆出神入化。深圳英队四大天王之一的老戴跟我聊起仝三时这样说：在距离球洞100码之内，他是我见过最准的，每次打完都喊一句，坏了坏了，结果球 都停在洞口附近，对手心中落差很大。但如果他击球后没说话，对手都会心说坏了坏了，因为这球可能会进。
仝三因为腰伤，那几年已经很少出没江湖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在赛场上见到他，那场比赛之前，仝三说自己要开盘，以100比1赌自己赢。结果仝三竟是以柔克刚，真的战胜了当年高协业余排名第一的上海仔。
2. 叫板
黑道高手之间互相不服是常有的事，但相互之间的叫板并不常见，首先是因为谁输了谁都抹不开面儿，传出去有失尊严，毕竟都是名震一方的“牛 货”；其次，大家差点都在0左右，谁赢谁输都正常，要看当天的状态，还要看天时地利和运气。如果真有叫板，也都偷偷摸摸的进行，一来因为赌注比较大，有法 律风险，二来赢了虽然爽，万一输了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当然，江湖上也有不少行事特别高调的汉子。
2006年4月初，我和刘大卫在北京的高博会相遇，中午约着去农展馆门口的馆子喝酒，席间他接了个电话，顿时神色大变。刘大卫是个才华横溢的风流人物，精 通声乐和架子鼓，出过唱片，除了高尔夫还精通许多体育运动，而且从小学习好，15岁就考上广东外语学院，当时是班里年纪最小，功课最好的学生，毕业后留学 美国。刘大卫性格外向，心里藏不住事，向来黑白分明，得意的时候喜形于色，经常说自己是50项全能，要是不高兴了，他会用6，7种语言加方言的垃圾话宣泄 情绪。
那天我一看他表情和对话，就知道有人在挑战他的江湖地位。原来珠海突然冒出一个高手，姓赵名东杰，刚从加拿大回国，球技超群，气焰生猛。四处放话要挑战黑 道的各路高手，赌注不设上限。当时的刘大卫因为球车生意，全国到处跑，赢多输少。（他曾经1个人同时挑战17个人的最好成绩，每洞每人100美元，那场球 他输了不少，因为每洞都有人打鸟。）由于刘大卫的名头如日中天，所以刚回国急于扬名立万的赵东杰第一个要挑的就是他。
那天中间人在电话里说，赵东杰要约战，五万一个单位，连杆带洞，时间地点他来挑。刘大卫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是惊辱交加，他觉得这个赵东杰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了，这哪是挑战？分明是挑衅！那顿饭刘大卫吃得不太踏实，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四处打听赵东杰是何方神圣，凭什么这么狂。
赵东杰确实有狂的资本，他在温哥华坐移民监，5年时间除了打球几乎不干别的。每天跟Nation Wide巡回赛（美巡赛次一级比赛）的球员们一起练球，相互比赛。回国之前参加了大温哥华地区的俱乐部挑战赛，这是一场64名高水平业余球员逐级淘汰的正 式比洞赛，那年赵东杰连胜六轮，赢得了总冠军，他也是那个赛制里历史上唯一的华人冠军。回国后，他一对一赢过珠海业余第一高手吴康春（后成为中国著名职业 球员），并在珠海翠湖创下了62杆的球场记录。
半年后，刘大卫和深圳英队四大天王之一的郭冠侠一起搭档去珠海找赵东杰兄弟二人较量了一场，最后输了一个洞。郭冠侠说那场球只是试水，单位赌注只有一两千，大家以球会友，认识一下，打得比较随意。
我对他们很了解，刘大卫和郭冠侠虽然个性迥异，但球路非常互补，他俩组合起来在全国各地打过不少硬仗，几乎没有输过。虽然是一场非正式的“试水行动”，但 毕竟没讨到便宜，说明赵东杰确实称得上顶尖高手。后来我分别问过他们三个人，如何看待其他两位的球，大家说得都挺谨慎，外交辞令一样的客气。那场球之后， 赵东杰也不像刚回国时那么高调了，直到2008年底的成都总联会。
那天我正和郭冠侠同组在麓山打球，郭冠侠接到一个电话，说珠海有人酒后放话，挑战深圳任意一位业余高手，在一个第三方场地决战，比杆赛总盘一百万，同时连 杆带洞每单位十万。深圳各路英豪集体推选郭冠侠代表深圳应战。郭冠侠听后兴奋异常，一口应允，那时候郭冠侠已经在广东业余界闯荡十多年，经常在深高和一哥 张连伟一起练球切磋。不管职业还是业余，郭冠侠都罕逢敌手，尤其是赌注越大，他越兴奋，甚至能超水平发挥，曾经赢下过许多道上著名的大赌注战役。所以这场 挑战，连当时两届业巡赛冠军上海仔也只有给他打替补的份。而比赛的地点，选在了广州九龙湖球场。
珠海放话的那位，正是赵东杰。我当时问过刘大卫，怎么看这场对决，谁的赢面大?刘大卫说赵东杰的球质极佳，肯定打不坏，最差也是70小几；郭冠侠心理素质 超乎寻常，有黑道杀手的气质，尤其遇到这种大局，心理占优。俩人五五开吧。赵东杰背后有澳门赌盘撑腰，而省港深圳的江湖大佬们都看好郭冠侠，在开赛前三 天，两边的外围开盘已经过了千万。郭冠侠提前去了九龙湖，认真练球，并挑选了球童。比赛前一天，北美黑道的资金也涌入到这场大战，甚至惊动了军政几位老领 导，本来是一场江湖个人对决，结果事情搞大了。
开赛前，赵东杰带着雪茄礼盒来找郭冠侠，说现在震动太大，大家要承受的压力超过了极限，甚至输的一方有人身安全隐患，还是别打了。
那场球就真没打起来，后来郭冠侠提及此事时不免神采飞扬，因为还没打，对手先怂了，这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虽没赢到钱，但挣足了面子。
立腕：
北京有两座球场，是被业余高手们公认的检验差点的演武场。一个是鸿华，另一个是CBD，这两座球场的会员会籍共享，但后来业主却分家了。 北京有80多座球场，只有三座举办过欧巡赛级别的比赛，去年《高尔夫大师》评出的中国最佳俱乐部华彬庄园2005年举办过Jonny Walker精英赛，鸿华和CBD都承办过VOLVO中国公开赛。鸿华和CBD这两座球场的设计考究，难度和趣味性结合得很好，炮台果岭居多，果岭周边布 满陷阱和收球区。球场能充分检验球员的每支杆，尤其是打最后两个发球台，要求球员在开球和上果岭的那一杆球质要很高，靠运气是很难打出低杆数的。所以，京 城黑道高手之间的较量，多数选择在这两座球场，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这两座球场的会员。
江湖高手们都喜欢挑战，除了挑战对手，更喜欢挑战自己，参加正规的业巡赛甚至是职业比赛正是挑战自己的好机会，如能获胜，更能名扬四海。那天和朝向业巡赛 的操盘手孟涛一起上电视节目，孟涛带来了一张大照片，画面上是第一届业巡赛的比赛成绩榜，上边赫然有北京仝三，上海高德等黑道高手的名字，他们的排名也相 当靠前，那年是2001年。
刘大卫也喜欢打业巡赛，最好成绩是在上海滨海球场的亚军。那场比赛我在现场，赛后他说自己是老家伙，不太好意思赢，不合适，还是把荣誉留给将来以打球为生 的孩子们吧，也许他是真的客气。但后来有两位黑道高手深圳的上海仔和北京的张蜀勇可没他那么客气，他们俩都曾经两次赢得业巡赛的冠军。
不过，中国业巡赛的冠军还不是黑道高手们的最高成就，因为北京的李梨友和陈树鲸曾经前后脚打进过欧巡赛的正赛——在鸿华举办的中国公开赛，他们可都是在和职业球员的同场竞技中脱颖而出的。
李梨友生于50年代末期，是中国资格最老的一批业余高手。当年王老大在全国各地征战“黑道巡回赛”的时候，总爱拉着球技高超的李梨友同行，碰上对手就联手 作战，没有对手就相互切磋。王老大财大气粗，打球更是永不服输，虽然有点吃力，却特别喜欢和李梨友这样的高手叫板。有一段时间，王老大状态好，气焰高涨， 但还是很难赢得了技高一筹的李梨友，王老大心中不服，输了也不兑现，而是赌气似的把几百块的赌注不断加倍“上诉”，当他连输李梨友10场的时候，每一个单 位的赌注已经接近6位数了。李梨友后来回忆说，他们连续11天打到第11场球的时候，是在北京国际高尔夫俱乐部，打到最后一个洞，他在帐面上已经赢了王老 大几十万，但王老大居然从150码开外的球道上直接灌进了一只老鹰，当时只见50多岁的王老大把球杆一扔，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在草地上打起滚来，还一边滚一 边大笑不止，足足有十分钟。之后，王老大坐起身来，掏出手机算了算，然后对李梨友大声宣布：现在我赢你11万，哈哈哈……
王老大和李梨友打球主要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战斗力，赌注就像是游戏机里虚拟货币，所以，那所谓的11万也不会真的兑现，但听起来还是挺吓人的，大家真打起来也都挺紧张，所以他们那些鹰队的老队员们就靠着这种“残酷”的训练方式各个都练就了极高的心理素质。
当李梨友作为第一个黑道高手打进欧巡正赛的时候，在江湖上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大伙都觉得自己的球并不比他差，他能我更能，于是大伙后来纷纷去打资格赛，5年过去了，却只有一个人成功打进了正赛，他就是陈树鲸。
陈树鲸比李梨友小9岁，行走江湖的年头远不如李梨友。但你要问李梨友业余江湖谁的球最凶，他从来都首推陈树鲸。李梨友说有一次他和陈树鲸等四个高手连续五 天在北京五座球场PK，全部是在职业黑梯发球，陈树鲸五轮的总成绩是平标准杆。不过我后来问陈树鲸本人他最难忘的几场球，他并没有把李梨友说的这几场算在 内，他说在武汉天外天球场他曾经在与韩国业余高手No Touch的较量中打过一轮65杆，其中前9洞打了8只鸟，而惟一那个没打鸟的洞是因为他用5号铁开球，由于状态太好，居然把球打进了230码开外的正面 水障碍里，。还有一个令他得意的纪录是他曾经在北京公认最难的CBD黑梯连续四轮总成绩EVEN。
当李梨友率先打进欧巡正赛后，陈树鲸在朋友圈里公开宣布：如果明年我打进中国公开赛，我就穿这这双美国新买的红色球鞋打，这双鞋我就放在这儿，要是我打不 进去，我再也不穿它！结果第二年，陈树鲸兑现了诺言，在职业强手如林的资格赛中杀出一条血路，打进了奖金220美元的欧巡正赛。从那以后，陈树鲸声名大 振，黑白两道的高手只要一碰上他都心中发紧，曾经担任过北京鹰队队长的张大强曾跟我这样形容过他：树鲸的球，已经到达了另外一个境界，我们有点够不着了！
绝活
黑道高手和职业球员的最大区别在于：黑道高手都是半路出家，并在某个行业领域中取得过骄人的成就。他们超级自信，不相信高尔夫可以标准 化。他们把自己在工作生活中的多年心得与学球练球融会贯通，自成一派。每位黑道高手都有一整套自己的打球尤其是比武心得，而相互之间又差异巨大，每个人的 绝活都是自己的，别人偷不走你想学别人的也没戏。
比如李家鹰，他在“非典”后成名时，靠的是长杆，一号木经常三百，而且基本都在球道上，铁杆也不近，7号铁能打一百七八。但李家鹰却认 为自己的短杆更加犀利。他父母都是大学力学老师，受家庭学术气氛的熏陶，李家鹰博览高尔夫力学理论书籍，并经常和双亲探讨高尔夫的力学原理，比如挥杆的 “角速度决定线速度，所以手腕的上翘能让杆头速度更快”，“球在空中飞行时速度快的一面阻力小，所以有倒旋的球飞得更高更远”……
说到李家鹰的短杆，他自创了五字口诀：斩，削，拨，推，托。其中斩字诀适用于逆向生长的长草；削字诀适用于近距离沙坑和顺向生长的长草；拨字诀专门对付没 有草的裸地和坑洼；推字诀多用于果岭边的短草区，至于托字诀，则是在果岭边30度以上的大上坡长草中救命绝技。有一次打球聊起来，李家鹰给我演示了这五种 打法，各个都能切到洞口三英尺之内，简直神乎其技。另外，李家鹰的推杆也堪称一绝，他在非典前后那三年每年平均在果岭上的练习时间能达到一千个小时，风雨 无阻。靠着这几项绝技，李家鹰鼎盛时期每周都有负杆出现。有一次他和黑道“奖金王”赵三友在鸿华较量，九洞过后，赵三友惨败，在第十洞发球台，赵三友驻足 沉吟：家鹰，我数了数，你前九只用了11推。
虽然李家鹰短打出神入化而且有强大的理论支撑，但他说自己的短打在被江湖人称作“短杆之神”的“三哥”面前，却只能甘拜下风。李家鹰说自己的短杆有五种打法，而“三哥”却至少有七种之多，有一些打法连他自己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有一次，他和“三哥”搭档在北京的京南球场对阵京南队的最佳阵容，北京四大高手之一的文皋和前韩国的职业球员老朴。在一个短五杆洞，他们三个长打球员都是 铁杆两杆上果岭，“三哥”距离不够，用三号木将球打进了果岭边沙坑，沙坑和旗杆之间是三十度的大下坡，根本不可能救到洞口。结果“三哥”切了一个他在电视 上都没见过的沙坑球。球上了果岭后居然没有顺坡往下滚，而是原地打转，转了几十圈后停在了洞杯旁边。三个旁观者都是零差点的顶尖高手，看得目瞪口呆，半天 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次，在鸿华帕5的第14洞，旗杆插在果岭左侧的水边，“三哥”的球打到了果岭右侧的深草区，埋在草里几乎看不见球。“三哥”一杆挥出，球高高飞起， 轻柔地落在水前的旗杆边，一寸都没向前滚。李家鹰说在他和“三哥”同组搭档打球的时候，无数次听“三哥”在球车上对他说“家鹰，我觉得这杆我能切进去”， 然后就走过去把球切进洞。
“三哥”腰伤退隐之前我只在球场见过他一次，但关于他的故事却听过不少，其中最广为传颂的桥段就是他当年在深圳沙河练球，经常在沙坑里通宵达旦练习沙杆，而第二天，球场要给练习沙坑里补一吨沙子……
虽说“三哥”号称“短杆之神”，但他对刘大卫却钦佩有加。曾任北京鹰队队长的张大强是武汉大学的高才生，球也好，个性难免恃才傲物，他说他打球20年，在 业余江湖中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陈树鲸，另一个就是“三哥”。张大强说“三哥”跟他点评江湖人物的时候，是把刘大卫放在自己前面的，他说他有点“怵”刘大 卫的球。这事我还专门问过刘大卫，他说“短杆王”太谦虚客气，不过他俩有过几次赌注不小的过招，还真是自己胜多负少。因为曾经打过6个一杆进洞的刘大卫铁 杆和短杆也是超一流的，打起来并未让“短杆王”占得太多便宜，而且虽然刘大卫并不是长打选手，但长杆确实是在对手之上，所以也有难免此一说。
说来凑巧，当我询问刘大卫此事的当天，他在云南高协主办的业余排名赛上在滇池高尔夫球场的蓝Tee打出了64杆，破了球场记录，那场球他打了9支鸟1个破 击。赛后他兴奋地给我打来电话，说自己今年50岁了，居然还能再创神奇，过去自己65，66杆的成绩已经多的数不清了，而64杆却还是第一次。
北京华堂球场台湾籍职业教练曹明昌说过一句话，高尔夫打到最后比的是“脖子以上”。高手过招，考验的是球手的心态，策略和临场的应变。说到脖子以上的武功，我还没听说能比赵三友更强的。他能在黑道江湖多年荣居“奖金王”的宝座，靠的绝对不是他那不着四六的挥杆动作。
据人称深圳第一杆的郭冠侠回忆道，一次他和赵三友，以及另外两位单差点高手相约在难度超高的中国球场之巅春城湖景。赛前约定的盘口是郭冠侠让其他三位每人 四个单位，大家相互连杆带洞较量。那场球之前，赵三友已经连续输了好几场，而这场球的每单位赌注已经涨到了前几场之和。结果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深圳一哥郭 冠侠果然技高一筹，在湖景球场打出了69杆，但赵三友竟也打出72杆，郭冠侠负三竟然一个单位都没赢到他。另外两位虽然和郭冠侠约好不过账，但在稳健的赵 三友面前兵败如山倒，都打了80大几，损失惨重。赛后他们又加打了9洞，赵三友再次狠狠地一吃三。
后来几天，综合实力超强的郭冠侠把之前的损失从赵三友身上找了回来，但另外两位高手却越输越惨，他们怪郭冠侠打太好，刺激得赵三友超水平发挥，但郭冠侠德 评论却非常中肯：“三友的实力甚不可测，尤其是心理素质太好，心态平稳冷静，无人能敌，你们跟他赌大钱，无异于飞蛾扑火……”